文|李社潮
知谷自媒体作者
美国在20世纪初开始发展家庭农场，到现在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了，其发展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而是经历过很多次的兼并、重组、整合等。农场数量已由最高峰时的325万家，保持在目前的220万家左右。家庭农场是美国农业的主体经营管理模式。
笔者曾有机会到美国进行考察，在与美国爱华荷州立大学农学院马肖肯教授交流中了解到，近些年，随着农产品价格的变化，美国农场经营始终处在较低的区间，而农资、农机设备投入品的更新又不断增加，因此不少农场处于亏损的状态。
为了能够持续运营下去，美国家庭农场不得不拓展经营项目，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为此，在高度全面机械化和生产作业服务水平保障下，农业和畜牧养殖业兼营的家庭农场数量和比例不断增加，成为美国农场发展的一种新趋势。
这种现象，引起了笔者较大的兴趣，并有幸走进了美国的几家家庭农场，深入考察其经营之道。
宾夕法尼亚州：生态循环农牧兼营农场
笔者与弗利斯农场家庭成员合影
在凯斯纽荷兰总部产品销售经理尼克先生的陪同下，笔者对位于宾夕法尼亚州距离凯斯纽荷兰总部20多公里的弗利斯家庭农场进行了考察。这家农场在4个方面给笔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是种养结合、农牧兼营。这家农场既是种植农场，又是养殖农场，农牧兼营。养殖的牲畜主要是奶牛，其中部分是种牛。农场主弗利斯是一个40岁左右的英俊汉子，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凯斯纽荷兰公司的员工。弗利斯白天上班，早、晚和休息日种地、养奶牛。
二是农场规模不大，但农机装备齐全，机械化程度很高。弗利斯耕种的田地只有48.6hm2(120英亩)，奶牛也就50头左右，但从田间种植机械、秸秆打捆机、有机肥撒施车，到智能挤奶机、饲料搅拌混合机、奶牛舍监控系统、自动刮粪板设施、牛奶冷却罐等机械设备应有尽有。
牛舍和饲料混合机
小牛舍
牛舍外部通风系统
三是形成产业链资源循环利用系统。农场种植青贮玉米，收获后用作奶牛的部分饲料，奶牛产生的粪尿通过地下管道收集到地下收集池，经过一定时间的发酵处理，再作为有机肥撒施到田里，为作物提供养分，减少化肥使用量。
包裹饲料和有机肥撒施机
农场的饲料
农场的奶牛粪污收集池
据了解，有机肥虽然对耕地、作物有诸多好处，但美国明确规定单位面积有机肥的撒施量，不允许过量施用，以防止污染地下水。对于这项规定，农场主都能自觉遵守。
四是农场投入比较大。农场种、养规模都不大，但只有农场主一人兼职经营，整个生产环节都需要靠机械化来减少劳动力投入，因此，农机装备投入比较大，畜牧设备也相当先进。比如每只奶牛颈部都有智能控制信号识别系统，奶牛自己会走进挤奶机器人进行挤奶，挤出的牛奶各项指标实时在计算机上显示，不同等级的牛奶可以分类冷藏。
奶牛在自动挤奶机器人上等待挤奶
由于前期装备投入大，折旧费用高，仅以种植和普通养殖来核算的话，农场是亏损的。而其弥补亏损的项目是出售奶牛种牛精液，因为弗利斯饲养的奶牛种牛是美国顶级的奶牛种源，这是农场最重要的利润来源。
弗利斯介绍，每天早晚清理牛舍、准备饲料的工作量也很大，但出于对家族事业的热爱，再苦、再累也要持续经营下去。
堪萨斯州：采用垂直耕作技术的农牧兼营农场
在堪萨斯州萨莱纳市郊考察的菲力卡农场，也是一个以种植为主，兼营奶牛饲养的农牧家庭农场;同时该农场主还就职于一家零部件配套企业。
堪萨斯州(Kansas)位于美国中部大平原区，小麦产量居美国之首，全州有8.6万个农牧家庭农场。菲力卡全家是30多年前从英国移民到美国的，目前其农场的经营面积是202.3hm2(500英亩)，一部分是自有的，一部分是租来的，主要种植小麦、玉米和大豆，同时饲养60多头奶牛。
笔者与菲力卡农场主合影
菲力卡介绍，农牧场只有他和他夫人两人经营。奶牛饲养全靠机械化，有饲料搅送机和挤奶机器人。早晚他做些准备工作，平时管护由他夫人负责。
菲力卡农场的玉米种植，已连续3年采用美国大平原公司创立的垂直耕作保护性耕作技术模式，使用大平原垂直深松机、复式整地机和12行精播机进行宽窄行种植玉米，效果相当理想，每年玉米、大豆产量都有所提高，并且生产成本还有所减少。
采用保护性耕作技术的玉米田
据了解，这家农场每年纯收益都保持在10万美元以上，菲力卡对自己农场经营模式比较满意。
爱荷华州："一家两制"的金伯利农场
位于爱荷华州麦克斯威尔市的金伯利农场，是习近平主席曾经访问过的农场。这是一个家族继承传袭的农场，已有近200年的历史。该农场种植面积1416.4hm2(3500英亩)，其中近809.4hm2(2000英亩)为自家土地，另外607hm2(1500英亩)为租赁的土地。
该农场主要家庭成员有4人，农场主瑞克、瑞克夫人、瑞克儿子和儿媳妇。非常有意思的是，只有农场主瑞克在家专职务农，而其夫人、儿子和儿媳妇，都有别的职业，只有在农忙时利用休息和早晚时间，参加一定的农场生产活动。
瑞克向笔者介绍，他夫人在得梅因市一家房地产中介租赁公司工作，虽距离农场居住别墅有几十公里的路程，但她的岗位性质决定工作时间富有弹性，工作也很方便;儿子在爱荷华州大豆协会工作。这样，农场完全靠瑞克以及常年雇用的2～3名工人来打理。
农场的履带拖拉机
金伯利农场的粮食生产机械化程度很高，有些作业环节，如施液体肥、病虫害防治全部由社会化专业服务公司来承担，"我一个电话就可以安排妥当，作业后电子邮件发给我，按照合同支付作业费就可以了，所以不用购买那么多品种的机具，农场只是自行完成耕、种、收作业"。所以，完善的社会化作业服务，不需要更多家庭成员参与农场生产，也不需要购置全套的生产设备。
瑞克还说，他们家庭农场成员的职业组合，提高了农业经营过程中的抗风险能力。其他成员既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又可使家庭农场每月都有现金流进入，补充农场经营资金，降低农场某年可能出现亏损，给家庭生活带来的影响和风险;又有多方面信息流注入农场，打破农场封闭的状态。这种"一家两制"模式的农场，适应当今农业的发展趋势。
金伯利农场主在中国梨树黑土地论坛作报告
瑞克和他夫人还曾多次到中国来考察，到过吉林省长春市、四平市和吉林市。曾由笔者推荐，他在梨树黑土地论坛上作“农场保护性耕作的实践与收获”的专题报告。这位农场主的经营发展理念，在论坛上引起非常大的凡响。
点滴思考
美国家庭农场的农牧兼营模式，以及“一家两制”模式，在美国农场中占有很大的比例。这对于我国农业，特别是探索一条能够保持农民持续稳定收入的产业与经营路径，是非常有意义的启迪。
在我国乡村振兴战略规划中，第一条就是产业兴旺，而产业的兴旺，核心在于农民增收。我国农村人口庞大的国情决定，既使在未来一定时期有相当一部分农户从农村转移进入城市工作，但留在农村的农民数量仍然有30%左右。
人均土地资源仍有限，仅靠从土地里"刨钱"，大部分留在农村的农民是难以富裕起来的，而种植、养殖兼营，一户一个人种地、一个人外出工作，农业与其他项目兼营、兼作，应当是大部分地方特别是粮食主产区，农民的主要经营产业与收入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