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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8年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关键时点上,农业机械化怎么样、怎么看、怎么干?很显然这必须放到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全局中,放到国家工业转型升级的进程当中来思考。农业机械化发展到今天,简单地与国际对标,简单地眼光向外、简单地跟跑,正在逐渐成为过去。怎样寻找一条适合中国特点的农机化发展道路,现在还不能说已经完全找到了答案,还需要在实践中去探索和创新。在经历农机装备水平“黄金十年”之后,近几年的市场盘整甚至低迷,在此剧烈的、痛苦的转折期、爬坡期,一些农机化发展急需的细分市场强劲增长,给我们打开了一扇窗户,缕缕阳光照进来,给予业界信息和信心,指引行业方向。

过去40年的辉煌,是因为有党中央、国务院的高度重视,有整个业界的努力;未来整个行业的发展,也必须紧紧依靠党中央、国务院的坚强领导和整个行业的不懈努力。处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节点上,我们必须认识到时代的变化,并顺应社会的期待,否则政策就会跑偏,科研就可能缺乏方向,企业就可能失去市场。有人认为,提出一个问题比解决一个问题更重要,但提出一个问题随后就必须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当前农机化发展有很多问题需要研究,很紧迫的是应关注处理好以下十个方面的关系。

第一,农业机械化与乡村振兴的关系。农机化对推进农业现代化发挥了并正在发挥着特别重要的作用,但是乡村振兴的总目标是农业农村现代化,如何通过机械化让乡村更美好?从国际的经验看,没有农业机械化,就没有农业农村现代化,乡村振兴战略关系到“五位一体”总体布局,这要求农业机械化不仅在农业生产中发挥重要作用,也要为农民生活和农村生态贡献力量。

我们努力要让农业成为有奔头的产业,让农民成为有吸引力的职业,让农村成为安居乐业的美丽家园,机械化不可以缺位。很多农民主体都是进过城接受过城市洗礼后回到农村的打工一代、二代甚至三代,他们很多人都有了私家车,如果农机驾驶室里没有空调,座椅的减震弹性不好,他怎么会喜欢,怎么会有吸引力呢?因此这样的一些变化,包括农村环境的变化,正在对机械化提出新的要求。在今年购机补贴实施过程中,有一个省发布的品目中有28个品目没有合适的产品投档。难道说没有市场机会吗?关键是看没看到市场机会,并有针对性地去为农业农村提供农机产品。

第二,农业机械化和农机装备产业的关系。有没有可能构建一个从农业机械化的需求入手,推进农业装备产业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我觉得这是目前农机化发展非常紧迫的一个任务,需要更加尊重市场规律,更好发挥政府作用。作为企业,要服务于时代的发展,才能体现企业的价值。我们不仅要继续发展大宗农作物机械化,还要积极推进特色产业机械化、畜牧渔业机械化;不仅有平原、丘陵山区的机械化,还有都市农业机械化,有设施农业的机械化,这些都是机械化对农机装备产业的要求,必须有实实在在的载体才能实现,同时也意味着巨大的成长潜力。

第三,主角和配角的关系。农业机械化领域涉及到哪些市场主体,涉及到哪些人?无论是发挥政府的作用、企业的作用、市场主体的作用,还是发挥行业协会的作用、科研的作用,最终都是服务于乡村振兴这样一个主战场,服务于广大农民群众和新型经营主体。在这样的背景下,怎样构建不同主体之间良性互动的一个大农机生态链,是我们共同面对的重要任务。现在有些地方在尝试着推动以农机合作社为主体,建设综合农事服务中心就值得关注。前一段时间,我去安徽省宿州市埇桥区调研,有一位农机合作社理事长,原来是做种子生意的,农机合作发展以后,又开始为周边的家庭农场提供服务,目前已成为农业产业综合体。我们不必担心搞农资的人把搞农机合作社的整合了,只要是对老百姓有益的事,只要有利于农业农村发展的事,农民和市场是会作出选择的。

第四,要我机械化和我要机械化的关系。目前在农机领域,一方面有一些不太适销对路的大路货不受欢迎,另一方面有一些领域又对机械化的需求非常迫切。怎样降低这个领域的寻找成本,提高市场的透明度,提高效率,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农机企业如何在细分市场中寻找自己的市场定位?如何在细分市场中满足老百姓新的机械化需求?企业要提前布局未来,应该认真研究需求,提前在前方路口等着需求的到来。对于传统的市场,农机企业如何巩固?对于新的市场如何发现,都是一个很重要的任务。经济学上萨伊定律提出,供给可以创造需求,可以帮助老百姓去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案。而对于农机化管理部门,也要主动与其他行业管理部门对接,降低寻找成本。比如,我们能为畜牧机械化做什么?能为经济作物机械化做什么?能为渔业机械化做什么?能为农产品加工业做什么?能够为设施农业做什么?要主动服务,主动衔接,或许会打开另外一片天地。

第五,提供产品与提供整体解决方案的关系。我提倡,农机企业要像服务城里人那样去服务农民,要像尊重城市的消费者那样去尊重农村的消费者。如果能够做到,相信农机企业会有很好的未来。从发展趋势看,企业要生存和发展,简单地以卖产品打造竞争力的时代正在成为历史,既提供产品,又提供服务,帮助农民解决农机使用中遇到的养护难、维修难等问题,也应该成为农机企业高质量发展的自我救赎之道。

第六,此岸和彼岸的关系。早在党的十六大报告中就提出,要把发展的速度、改革的力度和人民群众可接受的程度结合起来。细化到我们这个领域,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话题。技术太先进了,太超前了,企业和产品的成本都过高,用户很难接受。太迟了,机会就会失去。之前我们很熟悉的柯达胶卷、乐凯胶卷是如何死掉的?就是因为没有看到数字技术的机会,最终失去了市场。

第七,国际化和中国化的关系。1946年美国基本实现农业机械化,世界上第一台电子计算机同年也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诞生。毫无疑问,中国在农机化领域的发展也必须要参考、借鉴、吸收国际先进产品和技术。国外企业要进入中国也要寻求本土化的力量,怎样把两方面力量很好地结合起来值得思考。

第八,机构和机遇的关系。随着机构改革的推进实施,财政、水利等部门的有关职能调整到了农业农村部门。大多数农机部门也回归农业农村大本营,农机管理部门看似没那么独立了,但是更要看到融入和服务乡村振兴主战场的关键机遇。我们以什么样的思维方式和态度开展工作,非常重要。

第九,政府和政策的关系。政府不可能把“所有的问题都自己扛”,要大家一起来,政府部门的作用在于宏观调控、市场监管、社会管理、公共服务、环境保护。怎样把握农机化领域的发展趋势,怎样来对产业产能做出分析预警,甚至发布一些警示性的信息,这些更应受到重视。农机购置补贴政策关键是怎样更好地坚持、更好地完善、更好地顺势而为,让它更加绿色生态,让政策更加聚焦于新时代的要求。在重大政策落实上,希望各地要研究本地的实际情况,更好地推进。同时要进一步加强风险管控,不能让好的政策在执行层面出现问题,甚至影响发展。目前农机企业发展也遇到些困难,谁能熬得住,谁能够布局未来,或许就将成为百年老店。恰恰是在这样一个痛苦的转折时期,我们更要看到机遇。机遇是来自于对整个农民群体的真正高质量服务,这是商业的本质要求。

第十,唱多和唱空的关系。如何客观认识行业的发展情况,向社会传递什么样的信息?目前很多行业数据是下行的,不能简单看数据,而要看到数据背后的原因,看趋势、看未来。要重视数据,但是不能唯数据论,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看到正在孕育的增长极,就更应该增强信心。我们要一起努力,为这个行业营造一个好的环境。关于投融资问题,实际上国家不同方面的政策设计都有相应的安排,未来的相关扶持政策也会既重视财政政策的力量,也会更加重视金融政策的力量。

农业机械化对于农业和农村而言,就是工业文明遇上农耕文明,到底在新的形势下会产生什么样的力量?这要靠我们大家一起来努力,最近发布的乡村振兴战略规划纲要,对农业机械化和农机装备产业都有明确的要求。时代是出卷人,我们是答题人,如何向这个时代交出满意的农业机械化答卷,不会有人帮我们回答,最后还是要由我们共同回答!

(这是农业农村部农机化司司长张兴旺2018年12月5日在中国农业大学召开的农机化形势分析会上的发言,根据录音整理,未经作者本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