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前全国农业机械化向“两全两高”推进的形势下,丘陵山区机械化却坐稳“钉子户”座位。11月27日,在重庆市召开的“2018年南方丘陵山区果茶桑麻生产机械化发展论坛暨农业机械装备演示会”对靶丘陵山区机械化,让重庆市在发展丘陵山区机械化的经验从区域走向全国,并得到业界同仁的共鸣、认可和广泛赞誉。那么,“重庆经验”是怎样回答这个答卷的?又能否在全国行得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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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卷

重庆是大城市与大农村的结合体,现有耕地面积3600万亩,其中,丘陵山地占98%,15度以上的坡耕地占47.1%,单块耕地面积在1亩以下的占80%以上,人均耕地面积1.12亩,每个农户耕地分散在3处以上的占60%,户均耕地规模不足5亩;重庆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降雨量丰沛但季节分布不均,冬春干燥夏秋伏旱。以上都是对重庆市农业机械化基本农情的描述。

重庆基本不具备发展农机化的条件。在这个被称为“山城”的地方,是典型的丘陵地貌特征,这些俗称为“馒头山”“鸡窝地”“巴掌田”的土地,缺乏机耕道,靠近公路沿线以外的土地,农业机械难以通达不能使用。据重庆市农委一份调查:在不能使用大中型农机的原因中,土地条件不适宜的占70.03%,其中,地块太小占32.56%、没有机耕道占28.94%、地形不适合占8.53%。

重庆在农业机械化发展道路上,曾经在“以机代牛”政策的带动下,有过一段“微耕机模式”,即:用微耕机取代耕牛。当时官方曾有这样的描述:强力推进微耕机的普及步伐,依靠微耕机强大的研发实力、生产能力和完备的销售网络,鼓励本地微耕机企业迅速占领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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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重庆“微耕机模式”的效果立竿见影。随着以微耕机为代表的耕整机械数量稳步增加,机耕作业面积快速增长,公开报道的数据是,2008年底重庆市微耕机拥有量近8万台,年机耕面积超过1300万亩,这算后占耕地面积的36%,这在重庆应算不小的成绩;到2015年,重庆市近70万台农机中,微耕机就占了66万台,占比达90%以上,主要农作物耕种收综合机械化水平达到42%以上,虽然与63%的全国平均水平差了19个百分点,但是,如果说微耕机让重庆市农机化水平迈过了初级阶段,这个看法应不为过。

当然,其政治意义也可见一斑。微耕机的发展提高了重庆血防疫区农机化水平和农业生产率,改善了农村环境和农民生产生活条件,有效防止了血吸虫病的传播,让“驾牛扶犁入画卷”在山城慢慢变成了回忆。

“微耕机模式”的另一大贡献是,拉动了重庆农机制造业的发展,让重庆微耕机制造业在全国遥遥领先。据报道,到2011年,重庆市微耕机生产企业有100家左右,总产量达70多万台,约占全国微耕机总产量的半壁江山,其中,合盛、华士丹、汇田、鑫源、威马、宗申等品牌的年销售量均超过5万台。

微耕机对于重庆的意义还不止于此。原来,这些微耕机制造企业大都脱胎于“摩帮”的转型,当东南亚市场对中国摩托车“关门”的时候,他们依靠成熟的配套能力,得以无缝衔接式地转移,最终形成了竞争力强、特色鲜明的微耕机产业集群,让这些长线产能在农机制造领域找到出路。在《2012—2014年国家支持推广的农业机械产品目录》,重庆有49家企业的产品进入其中,不能不说是“微耕机模式”带来的连锁结果。

可谓成也微耕机,败也微耕机。重庆农机化的“微耕机模式”最终没有走通,一是劳动强度高,由于机器振动太大,任何人一天下来都难免腰酸背痛;二是作业效率低,即使一个壮劳力操作,一天也最多只能耕整地5亩左右,一年作业二三十天,效果只有大中型拖拉机的1/10,而且,一台微耕机三四千元,使用寿命也就两三年;三是危险系数高,人与机器同在一个作业面,没有必要的安全防护措施,伤人事故不断。重庆市农业农村委员会农机装备处处长文泽富对微耕机形象描述是:“解放了牛,累死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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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卷

“微耕机模式”让重庆农机化如同走了一回迷宫,但是,为最终走出迷宫积累了经验。

如果绕开微耕机的致命短板,我们来讨论一下,丘陵山区农业机械化的出路在哪里呢?重庆的答案是,把工作思路从“以机适地”转变为“改地适机”。换句话说就是,对丘陵山区的土地进行“宜机化”改造,重点解决大中型农业机械进地作业“最后一公里”的难题。用文泽富的话说:重庆农机化进入了“宜机化模式”。

从哪里开刀呢?据重庆市农业农村委员会副主任秦大春介绍,在重庆丘陵山区农业结构中,果桑茶麻产业占到农业总产值的半壁河山,统称为经果园产业,由于丘陵山地地形条件限制,经果园产业机械化生产总体水平不高,成为重庆市农业转型升级的短板,也是农机化“两全两高”发展的掣肘。因此,经果园产业就被确定为“宜机化模式”的试验田。

数据显示,重庆经果园产业现有面积800余万亩,主要品种分布状况为:柑橘320万亩,伏季水果320万亩、花椒120万亩、中药材100万亩,是农民家庭经营收入和务工收入的主要来源,按计划未来至少要发展到1000万亩以上。在秦大春看来,“宜机化模式”就是重庆市农业结构转型升级的“潜力股”,必将为农机市场创造一片新蓝海。

“重庆市‘宜机化模式’始于2014年,项目的提出并付诸实施的背景是,基于农村劳动力短缺、提高果园生产率和培育新型职业农民的现实需要出发的;2015年进入试验定标阶段;2016—2018年示范推广阶段。”文泽富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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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年探索实践中,重庆总结出一套宜机化操作体系。改造内容从土地整治、道路设置、排灌系统、种植制度四个方面入手;土地整治的要求是:水平化、缓坡化、梯台化,依据土地坡度的大小,削坎填沟,小变大、短变长、乱变顺;道路设置的理念是,要有足够的作业道,中间能错车,地头可掉头,并与机耕道构成网络;排水系统采用的是物理和生物相结合,挖深沟设置暗沟,深松技术分解土表径流水分,提高土壤墒情,并常年种植绿肥,改善土壤结构涵养水分。

文泽富说:“重庆市农委高标准农田宜机化建设试点三年以来,实施区县由23个扩大至32个,投放市级资金9300万元,带动业主投入资金1.75亿元,实施项目220个,改造完成16万余亩。”

2017年初,随着《丘陵山区宜机化地块整理整治技术规范(DB50/T 795—2017)》作为重庆地方标准发布,让“宜机化模式”进入标准序列。据重庆市农机化技术专家委员会副主任敖方源介绍,《标准》中规定的宜机化基本原则是:科学选址、道路通达、土层深厚、集中连片、排灌基础好、坡度不宜大于25°,要优先选择已经规模化流转的地块,先易后难,循序渐进。《标准》还规定了建设内容、详细技术要求和建设流程,例如:地块互联互通、消除作业死角、优化地块布局、合理布局沟渠、砾石填埋处理、土壤培肥熟化等。

敖方源进一步介绍,“宜机化”改造是政府支持项目,为发挥时间效率和提高资金效益,重庆市为此建立了完善的申请制度和资金使用机制:坚持谁用地谁建设和先建后补的指导思想,按照“竞争、择优、公平”的原则选择项目,并制定了规范化的建设流程:地形测绘、方案设计、施工设计、现场放线、工程施工、资料整理、竣工验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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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卷

12月28日上午,记者来到重庆市渝北区大盛镇青龙村,观摩了经过宜机化改造的柑橘园。放眼望去,坡度较缓的是经改造的水平条田,田垄上是栽植整齐的柑橘苗,田埂之间是厢沟;坡度较陡是坡式梯田,里侧是预留的机耕道,外侧柑橘树苗长势良好。在厢沟和梯田里,只见大中型农业机械奔忙在其间,果园耕整地、开沟、打药、无人机、轨道运输等作业演示有序进行,一幅全程全面机械化的图景尽收眼底。

农业农村部副部长张桃林在评价重庆“宜机化模式”时说:“重庆在全市范围开展田块宜机化改造包干奖补试点,为破解丘陵山区农业机械化发展难题探索了现实路径。”作为破解丘陵山区农业机械化瓶颈的新举措,重庆经验可复制、可推广、可持续,具有典型的引领和示范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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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解决了中大型农业机具下地问题,从耕、种、收、管、运、服等方面,实现了主要粮作物和特色经济作物全面全程机械化作业。文泽富介绍,“过去50马力的拖拉机在重庆都很少见,现在80—120马力拖拉机成为主力机型,2017年第一台1854拖拉机进入了重庆市场。”

二是在全程全面机械化前提下,不但解决了过去劳动力不足的问题,而且通过水稻、油菜、高粱、玉米等主要粮食作物轮作,促进了农业结构的调整、农业综合生产能力的提高和绿色农业的发展。例如:永川区元贵合作社流转土地2800多亩在宜机化整治后,实现了年产量1500余吨绿色优质富硒大米,并自购农机具100多台套,开展社会化服务业务,辐射周边农田1万余亩;又例如:合川区发展“猪—沼—橘”循环养种模式,荣昌区发展“猪—沼—竹”循环养种模式,两种循环模式都有效消纳了规模养殖场排放的畜禽粪污,减控果园化肥施用,促进了果园机械化和绿色生产,都是在土地宜机化整治以后得以实现的。

三是让原来处于撂荒状态的土地得以重新利用。例如:在潼南区由于经济地理条件相对较好,土地撂荒现象较为普遍,2015年以来,该区整理整治土地约30000亩发展蔬菜、中药材、柠檬等产业,其中90%以上曾是撂荒土地。

丘陵山区机械化才刚刚吹响号角,虽然重庆的“宜机化模式”完成了答卷,但从全程全面发展的要求看,有些环节仍需要继续攻关。来自潼南区突锐水果种植合作社理事长陈红平说,他的合作社流转了500亩土地种植柚子,现在为找不到合适的打药机而发愁,由于柚子树叶子茂密,树冠高大,果园环境又潮湿,病虫害严重,而虫子都隐藏在叶子背面,使用北方的同样机械最大力度都打不透。而来自涪陵市桂宇其农机专业合作社理事长张健平也有话要说,他的合作社是榨菜和花椒套种,正在寻求榨菜收获机械,目前市场上见到的机械多来自平原地区机型的改进,在适应性方面差距太大。

关于丘陵山区机械化的问题,重庆经验无疑为打开问号发挥了很好的引领示范作用,但各地实际千差万别,还需要各自继续完成没有做完的答卷。

(信息来源:中国农机化信息网、《农机质量与监督》杂志,记者:苏二七)